灶火间的石门味道：石家庄餐饮人的日夜坚守

余忆

　　凌晨四点，石家庄裕华区的一条小街还沉浸在夜色中。只有“老张豆腐脑”的卷帘门早已拉起，昏黄的灯光在寒冷中格外温暖。52岁的张建国正在大铁锅前搅动第一锅豆浆，蒸汽模糊了他布满皱纹的脸。

　　“三十年了，每天都是这个点。”他边说边熟练地过滤豆浆，“石家庄人爱喝这口，我得让他们一早就能喝上热乎的。”

　　清晨的豆腐脑，午间的缸炉烧饼

　　石家庄的清晨是从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开始的。与其他地方不同，石家庄豆腐脑讲究“两白一清”——豆腐白、卤汁清、蒜泥白。张建国的父亲从保定来到石家庄，结合本地口味改良了配方，这一做就是两代人。

　　“现在年轻人不爱干这个了，”张建国叹了口气，“我儿子在深圳做程序员，说太辛苦，收入也不稳定。”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，一勺豆腐脑，一勺特制卤汁，再撒上香菜和蒜泥，动作行云流水。

　　上午十点，桥西区的“刘家缸炉烧饼”开始排起队。第三代传人刘明辉在仅有八平方米的店铺里忙碌着，炉火映红了他的脸庞。

　　“正定缸炉烧饼是石家庄一绝，讲究‘香、酥、脆’。”刘明辉边将烧饼贴入缸炉边介绍，“但现在成本越来越高，面粉、芝麻、电费都在涨，一个烧饼卖两块钱，利润就几毛钱。”

　　午市的热闹与隐忧

　　正午时分，北国商城附近的一家“红星包子铺”人声鼎沸。这家始于1969年的老店，承载着几代石家庄人的记忆。

　　“红星包子皮薄馅大，十八个褶不能少。”57岁的面点师傅王秀兰手指翻飞，一分钟能包十个包子，“我18岁进店，如今39年了。当年师傅说‘包子就是良心’，这话我一直记着。”

　　店长李伟却面露愁容：“这两年生意不好做。疫情影响还在，加上线上外卖平台抽成高，我们这种传统餐饮利润越来越薄。不少老字号都撑不下去了。”

　　深夜的烧烤与坚守

　　夜幕降临，翟营大街的烧烤摊陆续亮起灯来。45岁的赵志刚和妻子经营“赵姐烧烤”已经十五个年头。

　　“石家庄烧烤融合了各地特色，有新疆的孜然味，也有东北的麻辣味。”赵志刚翻动着手中的肉串，“夏天忙到凌晨三四点是常事，冬天又冷清得可怜。”

　　他的妻子补充道：“最对不起的是孩子，从小到大我们没参加过几次家长会。餐饮人就是这样，别人吃饭的时候你最忙，孩子放学的时候你正备料。”

　　新与旧的碰撞

　　在万达广场，年轻的李悦正在打理她的“石门味道”创意餐厅。这个90后女孩放弃了北京的高薪工作，回到家乡开了一家融合石家庄传统小吃与现代口味的餐厅。

　　“我想让石家庄菜年轻化。”李悦指着菜单上的“芝士藁城宫面”“西式正定崩肝”说，“老一辈的手艺不能丢，但也要适应新时代。”

　　她面临的挑战不小：“租金高，竞争激烈，有时候一天营业额刚够付成本。但我相信石家庄餐饮有它独特的魅力，值得被更多人看见。”

　　灶火不熄，石门味道永传

　　石家庄的餐饮故事，是无数像张建国、刘明辉、王秀兰、赵志刚和李悦这样的普通人用一生书写的。他们凌晨而起，深夜方息，在灶火间挥洒汗水，在方寸之地传承味道。

　　这座城市没有千年古都的深厚底蕴，没有沿海城市的开放前沿，但它有自己的味道——平实、温暖、融合、坚韧。正如一位老餐饮人所说：“石家庄是火车拉来的城市，我们的美食也是四面八方汇集而来，经过时间沉淀，成了独特的石门味道。”

　　在餐饮业寒冬未过的今天，石家庄餐饮人依然坚守着。他们的故事，不只关于食物，更关于一座城市的记忆与温度，关于普通人在时代变迁中的坚韧与选择。

　　每当夜幕深沉，石家庄的大街小巷依然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。那是餐饮人的坚守，也是这座城市温暖的底色——在变与不变之间，在传承与创新之间，灶火不熄，味道永传。